江语柔本想借着这次敬茶好好挫挫苏薇的锐气,谁能想到最后竟让自己沦为一个笑话。
禁足三个月。
对比起来,苏薇那短短三日的禁足仿佛儿戏一般。
江语柔指尖几乎麻木,她怔怔的抬起头,看着萧允承的背影远去,仿佛回到了新婚夜那天。
她曾听说太子殿下最终规矩,可是入东宫的这几天,她只觉得传言不可尽信。
太子殿下是重规矩,整个东宫被他管得如铜墙铁壁,奴才也规矩守礼,各种事宜井井有条,可是这些规矩到了苏薇面前,都成了摆设。
太子殿下的心真是偏得没边了。
江语柔自嘲一笑,忽然,她表情顿住,馀光里,一道瘦弱的身影正瑟瑟发抖。
之前主动答话的宫女心如死灰。
完了,她得罪了太子妃,而太子殿下和侧妃那边似乎完全忘了她。
太子妃一定会杀了她的。
宫女心咚咚跳起来,后悔的情绪蔓延上心头。
宫女瘦弱的身影瑟瑟发抖,察觉到太子妃看向自己的阴冷目光,她险些昏过去。
早知如此……
就在宫女绝望之际,一道娇媚悦耳的声音如仙乐般响起:“等等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宫女起初还不知道侧妃是在跟自己说话,直到被身边跪着的人撞了一下,她才反应过来,眼底迸发出亮光。
“回娘娘,奴婢叫秋儿。”
“秋儿。”苏薇漫不经心道,“你还算识趣儿,来琼华院伺候吧。”
劫后馀生的喜悦涌上心头。
秋儿激动的磕头:“谢娘娘!娘娘仁慈!能去琼华院伺候娘娘,是奴婢的荣幸!”
甚至没人问江语柔的意见。
如今东宫内务由李忠元把持,李忠元听太子殿下的,太子又偏宠苏薇,苏薇开口了,太子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。
李忠元瞥一眼秋儿,算她有点造化。
“跟上吧。”
秋儿欢欢喜喜的起身跟在李忠元身后,看都没看前任主子一眼,可见是丝毫没把江语柔放在眼里。
其他人眼里暗藏羡慕的看着秋儿离开。
待太子一行人离去,屋内安静下来,奴才们还跪在地上,没人敢起来。
整个漪澜院气压愈发低沉。
江语柔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让人心颤。
“贱婢!不过是仗着有太子殿下撑腰!”
也不知是在说谁。
不一会儿,地上满是瓷器碎片。
江语柔盯着屋内跪着的奴才,看谁都觉得他们在看自己笑话。
她冷冷扫视一圈:“还有谁想去琼华院伺候,站出来,本妃去同李总管说一声,随时都能离开。”
谁敢站出来就是在找死。
好半天也没人站出来,江语柔脸色好了些,警告道:“你们心里如何想,我不管,但你们记着,无论如何,我才是太子妃,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!”
可是再怎么威慑,经此一遭,江语柔在东宫奴才们眼里的地位彻底不如侧妃了。
回到琼华院,苏薇才从萧允承身上下来。
苏薇仍在装可怜:“殿下,你都不知道,你没来的时候太子妃有多威风,妾身吓死了,还好有您。”
无论什么时候,苏薇倒打一耙的本事都让萧允承叹为观止。
李忠元也暗暗在心里道:太子妃威风?您说反了吧。
萧允承没拆穿她,让人下去打了盆水来。
“有多威风?”
苏薇开始掰着手指头告状:“妾身一进漪澜院,太子妃就一脸凶容,又让妾身敬茶,又让妾身请安,还要让人扒了妾身的衣服。”
苏薇说得起劲,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萧允承抓了去。
“要不是有殿下的手谕,妾身真的要让她欺负死了。”
萧允承“恩”了一声,示意她继续说。
温热的水浸湿帕子,复在苏薇指尖轻轻擦拭。
原本还有些通红的指尖立马恢复白淅,一层胭脂被擦下来,染红了帕子。
见状,苏薇的声音弱下来:“殿下,您这是在干嘛?”
萧允承似笑非笑的握住她的手,不让她往回缩:“这胭脂也是被烫出来的?”
苏薇:“……”
不好骗了。
“殿下——”苏薇试图蒙混过关,“妾身若是真被烫红了手,您该多心疼啊,是不是?”
“所以就用胭脂骗孤?”
苏薇心虚的垂下眼:“殿下生气了吗?”
萧允承倒也谈不上生气,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,难道不装可怜,他就不帮她了?
“孤连手谕都给你了,可不是让你上门去给人欺负的。”
这话近乎明目张胆的偏袒苏薇了。
苏薇似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,怔怔抬眸:“殿下……”
萧允承将她指尖都擦拭干净:“只是以后尽量不要如此,她到底是太子妃,对你名声不好。”
若是外人提起来,只会说她不敬主母,恃宠而骄,嚣张跋扈。
苏薇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。
“……可我不甘心。”
萧允承一愣。
苏薇声音闷闷的:“她一直是太子妃,我就要一直被她压一头,若是哪天殿下不在,她仗着太子妃的名头为难我,我该怎么办?”
“殿下,我也想当太子妃。”
这是苏薇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对太子妃之位的觊觎。
但出奇的,萧允承并无厌恶感,甚至觉得理当如此。
只做个侧妃,是太委屈她了。
萧允承怀里忽然一重,垂眸看去,他无声的将人搂紧了。
过了许久,他低声道:
“再等等,让孤再想想。”
……
下午,依旧是琼华院。
阳光正好,通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书案上一幅画卷平展开。
画卷上女子容颜倾城,眼尾神韵勾人,一抹阳光正好斜斜打在上面,为她添了几分神性。
小太监在一旁伺候笔墨,壮着胆子扫一眼,立马就认出殿下画的是侧妃娘娘。
可惜侧妃娘娘还午睡着,没能看到这一幕。
这时,李忠元进来禀报:“殿下,陆大人来了。”
萧允承又将陆景澜召进了东宫。
江语柔之前求过他一件事,求他重新彻查自己遇刺一事,萧允承对此事没其他想法,只是这件事又让她想起了陆景澜。
直觉告诉他,这个人有些不对劲。
但具体哪里不对劲,又说不上来,所以借着此事,他又将人召进了东宫。
萧允承还是发现了一丝端倪。
“陆卿为何一直盯着孤这里的砚台?”
陆景澜躬敬道:“微臣失礼,红丝砚天下闻名,微臣一时多看了几眼,殿下恕罪。”
若是其他东西,萧允承心情好,或许就顺势送出去了,面对有能力的臣子,他向来不吝啬。
唯独这红丝砚……
萧允承抬眸,故意问:“陆卿可是觉得眼熟?”
陆景澜默了默,回道:“微臣记得侧妃娘娘也有一方这样的砚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