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封山,我只好不走寻常路。
宛如武侠小说中的轻功那样,我身形一动,点在树冠的枝丫上,荡起一阵雪飘,然后随风隐去。
动用魔能量赶路,是非常奢侈的事情。
哪怕我用的是南泽无名氏的破空风遁——通过削弱迎面而来的风势并增强顺势的空气流动,最后借用地心引力进行滑行,节能至极。
我也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打坐,以恢复急剧消耗的魔能量。
要是完全没有魔能量,那我跟普通人就没多大区别了,会直接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。
“呼——”
随着一阵波动,溅开一片雪,我体内循环的魔能量逐渐安分下来。
看不到,摸不着,魔能量到底是什么呢?
人的五感不能感知其分豪,却又能将其当做身体的一部分运用自如。
这让我想起南泽一名禅师对气血的论述。
人不能感知到流动于体内的气血。
但气血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,气血如果不流动,人会暴毙而亡。
如果集中气血,人在某一瞬间,或者人身体的某一部位,会变得非常强大。
那些天生不会用魔能量的凡武者,甚至可以借此一拳击碎巨石。
如果天赋足够,再经过系统的锻炼,其武道能力亦可直逼魔道武者——我们这种以魔能量入武得道的,世间统称为魔道武者。
虽然听起来很邪恶,但“魔”在这个世界,其实是个中性词,类似于魔法魔术的“魔”,意指人所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。
相对的,在这个世界,正“魔”的“魔”,会被正“邪”的“邪”代替,比如魔物中天生邪恶的存在,其名称通常会带有邪字,比如灾恶邪种。
……
灵运城的西北边是莫古斯山脉脚下的莫古城,正西边是莫古斯荒原。
而东边,在一片开阔地后,便是丘陵地带。
我现在几乎已经摸到了帝国前军的尾巴。
我站在丘陵边缘的山上,视野开阔,山下的平原,十几万部队的帐篷按照各自番号分为数个营地,铺满了方圆万米。
更远处的灵运城墙,隐隐可见旌旗遍布。
我感到一股磅礴的不可扭转的势向我扑来。
灵运是西荒的精神之都,轻易不可能投诚。
帝国将受百年寒潮侵袭,举国之势,亦不可转。
我这时才感大帝之无奈。
哪怕思想上可以理解,感情上也能共鸣,但立场决定的势,却自发推进,难以扭转。
灵运这一战,不可避免。
我将手放在胸口上,感受那无法平静的心。
“倾君,上了哦。”
……
……
帝国前军,阿尔本部,中心一营寨。
“将军!有一人直入我营,难以阻挡!”
“哦!西荒有如此豪杰?众将随咱一道去看看!”
“将军!那等小事不必理会,先开完会啊!”传令官喊道,他是前军参谋总部下派来传达指令,并负责跟进的特派员。
众人面面相觑,已然没有心思。
……
……
人的自信到底源于什么呢?
生病的人会极度悲观,经常运动的人,会乐观自信。
我们的身体,一直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我们的心境。
但要我说,身处在社会中的人,还有一种社交自信。
当你比你的同类更优秀时,你面对异性就不会自卑。
当你被所有人认可时,哪怕你的身体弱不禁风,你依旧能挺起胸膛,直面狂风暴雨。
而计晴天的自信,来源于它对万物的理解,它将自己看作尘埃,它将所有人也看作尘埃。
尘埃何苦为难尘埃?
它清醒地认识到,过度的自卑或自信,不过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。
它平等地看待自己和他人,不卑不亢。
虽然这是种很好的心态,却给我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。
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在面对挑战时,能更加的自信。
就比如现在。
“哪来的杂碎!你们愣着干嘛!还不给我捉住她!”
一个色历内茬的人躲在人群后面,大喊道。
也有类似于这种的人,靠贬低别人来增强自己的信心,靠怒气掩盖自己的胆怯。
我又好笑又好气,朝他走了过去。
没想到帝国军里面也有蛀虫,这种级别的战斗,根本不是他手下多来几个人就能扭转的。
一个强者进入敌对的人群中,如果那群人想避免更大的伤亡,就要将人散去,然后派出同级别的强者迎战,否则与送死没什么区别。
我走到他面前,朝他笑了笑。
本来这种级别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,可我就是看不惯蛀虫。
一个上位的蛀虫,不知道要吸食多少人的心血。
当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而他的部下迟迟无人上前时,他终于开始胆怯,想要挤开人群往后面逃去,可是不断涌来的人们挡住了他的去路,他跌倒在地。
这时,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举起盾牌,挡在了我面前。
这个人非常高大,我前方的视线,几乎全被他挡住。
这个人的出现,让周围人的气改变了。
当我察觉这一点时,我知道,不能留手,困兽一旦露出它胆怯的模样,它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而我只是想干脆的解决他,让周围的人有些自知之明。
“你杵在这里,怪碍眼的。”
他听到后,当即拿盾牌杵过来,我看似避无可避。
“唉。”
我手够不着他,脚我也不想动,于是我运起了西荒主流的形意脉。
我感知周围天地的脉动,让自己逐渐与这股波动合而为一。
身体中,一股强大的共谐波动,从腹腔传出,经过胸腔,再到右肩,最后从右手掌喷薄而出。
“嗡——”
说时迟,那时快。
从我体内传出并经由魔能量放大的波动,瞬间打在那人的盾牌上。
“嘭!”的一声,那人宛如被巨浪拍击一般,被自己手上的盾牌震得直直倒飞而去。
这一下,我面前原本就要聚集起来的人群一下散开。
而那个原本要逃跑的军官,则被众人留在了空地中。
“都愣着干嘛!列阵啊!谐波列阵!”
人群攒动,只有少数的一些人动了起来。
看的出,他的部下对他也是不满。
谐波列阵是以复数单元构筑的波动阵域,可以集聚众人之力进行攻击防御,虽然听起来很不错,但稍有不慎,作为阵域内核的人,将直接暴毙而亡。
“废物!一个百夫长竟落魄到靠谐波阵,这儿人这么密集,你是想把自己的同胞们都给轰上天吗?”
这时,有一个披着战袍的人从天而降。
他踩在泥泞的土地上,拖着战袍,大步流星,冲我喊道:“来者何人,报上名来!”
“西荒使君,和倾君,特来请教!”我缓慢而坚定地回道。
这个人,光从气势上,就让人感到一股压力,并不是不自量力就自己送上门的。
“堂堂一使君,单枪匹马,视我军为无物,你是想来送死吗?”
话不投机半句多,我也懒得跟他解释。
“接招!”
我拔出了随身配剑。
剑长三尺三寸,跟制式的标准长剑还有一点差距,对我而言,刚刚好。
由于魔能量的存在,冷兵器的运用,早已不局限于近距离的砍杀。
在高端魔道武者手中,任何一件能够传导魔能量的冷兵器,其威能都不亚那个世界的反坦克炮。
“剑气!”周围一些识货的人惊呼道。
我将魔能量传导至剑身,由于魔能量所处介质的改变,剑身弥漫出淡淡的紫色雾气——这是魔能量凝聚到一定程度的表现。
而这个时候,我周身的波动场也已经展开至临战范围。
“你们都散开!”那人喝退了部卒,然后同一时间也拔出了剑,“说实话,咱打不过你,但咱想见识一下西荒的形意脉,来吧!”
我闭上了眼,仅仅依靠波动场来感知——这个等级的对战,眼睛已经成为负累。
我将波动传导至剑身。
“嗡”的一声,配剑发出剑鸣。
这个时候的这把剑,只要机会合适,由于波动凝聚,它的剑刃在某一时间的密度堪比玄铁精金,它的锋利程度,足以令任何血肉生物为之胆寒。
气机锁定,我朝那人挥剑而出。
一股剑刃波动,一闪而过,直接命中那人。
如果那人的波动场不够强大,又或者那人身后的高手不出手。
我想,胜负已定。
我睁开眼,发现那人顶着剑气,后退了十馀米,而他身上的波动场,几近溃散。
所幸他后退时身后无人,否则……
“呼……”看来力道控制的刚刚好,我收起了剑,表明无意于此继续争端。
“怎么可能,千夫长也……”
那些帝国兵见到他们的千夫长败退,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的惊讶神色来。
“那人难不成是魔尊级别的高手?!”
“胡说八道!你见过哪个魔尊有这么强!”
听到这人的话,我心里不由得垂首扶额。
天启。
深渊。
传说。
求败。
魔尊。
空禅。
所谓魔尊,在武者的阶级排行中,喜提倒数第二。
这听起来,魔尊好象弱极了。
实际上,是因为这些阶级称号,是凡人起的,与其说这些阶级是实力的排行,不如说是声名度大小的划分。
大概就是哪些人越出名,地位越尊贵,民众便越认为其实力强大,或者越恐惧对方,便越觉得对方厉害。
说个最典型的例子,在冒险者之中,s级的声名度已经是最高的了,但要说s级的实力都是一个档次,那可未必吧?
考试满分是100分,但不能说考100分的人,其实力都只有100分吧?
事实上,根据已知的修行体系,入道之后的大境界,只有三层划分,分别是空禅境、界域境,以及神游境。
如果有人用魔尊这种称号作为实力的区分,那就已经说明了,他是个凡人,他根本感知不到界域境修行者展开的波动场。
……
“都别看戏了,出来吧!”一个黑袍大汉从自动散开的人群中走出来,拉了那位千夫长一把,将他扶了起来。
“属下无能,丢了将军的面子!”千夫长对他道。
“行啦,知道丢人你还说出来。”他也不听千夫长回话,说完就走。
军团长俗称万夫长,一般要少将才可任职,在帝国军中,算是相当高的职位了,至少比我这使君的虚名好使。
伯图家族以忠诚和武力闻名于世,每一个在军中任职的家族子弟,都是实打实的能干。
确实能干,总算有一个会交际的了,要我当着一群小兵投诚,我还真做不到。
我点头,道:“那就劳烦军团长带路了。”